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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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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

袁澄夫妻與斯黎,都是棄了仆從騎馬來的,本是圖個好友相聚,垂釣賞花,清雅風流。

岑、姚表姊妹同來,帶著婢女、跑腿的小子,擺帳、放板凳、拿吃食,這一帶岸邊瞬間熱鬧起來,難免有些喧賓奪主了。

只這是野外,大家又認識,沒有趕人的道理。

斯黎輕輕嘆息,放下釣竿先來與岑靈君見禮:“岑娘子。”

岑靈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,說著:“阿黎你怎麽如此見外。你釣到魚沒?給我看看。”就勢坐在斯黎鋪了氈子的石頭上。

斯黎想抽袖子沒抽成,下意識偷眼去看顧觀月,見她與袁澄被姚舜華纏住了,壓根沒空看這邊,他莫名松了口氣,才轉回頭來離岑靈君不遠不近站了。

岑靈君沒聽到他回話,擡頭正看到他收回眼神,她嘴角一翹,也不著惱,又問:“阿黎你教我釣魚吧。”

這樣不見外,斯黎也沒法子,只好靠過去,擡起桿子對著她指點起來。水波粼粼,垂柳依依,乍看上去也是一對碧人。

他們兩人還能和平相處,姚舜華坐在顧觀月身邊,此時卻氣哼哼的。

剛才袁澄見顧觀月釣不起魚,與她取笑完,正緊挨她坐著手把手教她,兩個人也不知是釣魚還是玩鬧,顧觀月巧笑倩兮,頭在他身上蹭來蹭去。

姚舜華來了看見,虎著臉硬是坐到袁澄另一側,便嚷著:“袁家阿兄,你教一教我吧。”

她的婢女臉色都變了,今日跟來的可不都是娘家人,跟車的長隨就是夫家的,娘子這麽不避嫌,回去鬧不好又是一場架。

幸而袁澄見她坐下,他只含笑說了一聲:“姚娘子不妨先看一看。”他早站了起來,換到顧觀月另一側,變成姚舜華挨顧觀月坐著。

顧觀月似笑非笑看一眼姚舜華,也打個招呼:“等下外子釣了魚要做生魚膾,姚娘子不妨一起嘗嘗。早知道你們也要來,該一總約了姚娘子夫婦,正好三家一起玩。”

姚舜華聽她提及自己郎君,心裏慪氣都要慪死了,便有意刺激她:“袁家阿兄做的魚膾確實鮮美獨特,我小時候常央他做呢。”

顧觀月就感覺袁澄虎軀一震,慢鏡頭一樣擦著她的耳邊回過頭來,癟著嘴委屈道:“月兒,沒有,信我。”他什麽時候單給姚舜華做過魚膾!

顧觀月在他耳邊笑吟吟道:“晚上自己睡書房。”

她兩個在這裏竊竊私語,姚舜華可沒聽清說的什麽,只看到兩人都笑著,那要好的模樣外人插不進半分去。袁澄這樣匪匪君子,她沒那運氣嫁給他,真是便宜姓顧的。

她有意踢著腳下石子,“噗通”、“噗通”滾進湖裏去,心裏得意:叫你釣!叫你吃!

誰知袁澄恰好提起魚竿,一條半尺長的金鱗鯽魚就這麽鉆出了水面,歡快地從湖面上劃了一條弧線,擦著她的頭發過去了。

顧觀月見狀猛地站起來,顧不得膝蓋上放的果盤被打翻在地,歡呼著跑過去看,見袁澄已經取了魚下來,她踮起腳尖一口親在袁澄腮上,讚道:“袁行直你好厲害!”

姚舜華擦著發尖上的水,一眼看到顧觀月這動作,直氣得肚子疼,扭身起來也要過去看,不想她起得急了,腳下不穩,身子搖搖晃晃,一只腳沿著河岸滑下去,瞬間就濕了一只鞋子和半邊裙角。

這小姑娘才十九歲,還是個要面子的年紀,見婢子過來查看,別人也都瞧她,直接氣得哭了,眼淚撲簌簌掉下來。

顧觀月便覺得自己變成了欺負小孩子的惡女人,抿著嘴巴笑也不敢笑,沖袁澄皺了皺鼻子。

岑靈君終於不耐煩起來:“你消停些吧,我的魚都叫你嚇跑了。”

姚舜華一邊哭得直打嗝,一邊怪她:“表姐怎麽這樣,我衣服都濕了,你還玩。都怪顧娘子,你嚇到我,我才踩偏了。釣的什麽魚,不許釣了。”

她心裏有些怪袁澄,卻不敢說出來,只沖著別人撒氣。

岑靈君可不慣著誰,故意噎她:“你只是濕了衣服,顧娘子卻還等著吃魚膾呢。這裏不是你家,你安靜呆著去。”

她不過是成心刺激姚舜華,誰知袁澄當真淡淡接了一句:“是,我娘子還等著我釣魚,姚娘子是不是能離岸邊遠著些。”

……欺人太甚!姚舜華拎著裙角跑了。

她的婢女急忙追上去,幫著她登上馬車,放下簾子,一行人迅速走了。

姚舜華在車上哭得嗚嗚咽咽:“叫她建園子,叫她開花鋪,回去叫人都給她砸了!”

也不知跟她嗆聲的是岑靈君、袁澄,她為什麽偏去與沒做聲的顧觀月作對。

見她走了,剩下的人安靜了片刻,又沒事人一樣繼續釣魚去了。

袁澄先從馬背上取下袋子,重新將果子裝滿盤,放在顧觀月膝上。兩個人緊挨著坐在樹下,一人邊釣魚邊將手伸到娘子身後輕輕攬了腰,一人邊剝果子邊投餵自家郎君,端的是郎情妾意。

另一側,斯黎好奇地看著岑靈君,問出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疑問:“你對誰都那樣說話嗎?”

岑靈君見他問,頓時眉開眼笑,肯問就好啊,肯問就是感興趣,她笑著回答:“對你絕不這樣!旁人是不值得我費心。”

“對郡主娘娘呢?”

“她啊,我覺得她出家是被我說的,感覺人生無趣。”

斯黎:無話可說。

過了幾刻鐘,不只袁澄夫妻釣了幾條適合生吃的魚,斯黎連岑靈君都教會了,兩人也收獲數條鯉魚。

已近中午,袁澄就起身取來工具、餐盤,擺在一方大石頭上,取刀殺起魚來。

他選了一條大小適中的鯛魚,刀背在魚頭上一砸,手下不停,拋掉內臟,刮鱗去皮,不一會兒工夫就將魚處理幹凈,放在一旁備用。

接著又取出鹽、姜醋、韭薤等調味料,一一擺好,便按著顧觀月說的,取刀壓起黎檬汁來。

斯黎從旁看著,好奇問他:“袁兄,哪裏學的新吃法?此前可沒見過你用黎檬。”

袁澄一邊收拾,一邊不經意地說:“月兒喜歡這樣吃。”

(斯黎:就不該問。秀恩愛什麽的,最討厭了。)

顧觀月坐在一旁,雙手拄著膝蓋,托著腮眨巴著眼看他。見他收拾好了檸檬,擰出許多汁子來,才取了魚開始片,也不用砧板,直接將魚放在手上,刀舞得眼花繚亂,看著就賞心悅目。

魚片如雪片,片片薄如蟬翼,隨著他的動作落在盤中。

顧觀月忍不住道:“袁行直,你怎麽做什麽都這麽好看。連殺魚都好看。”說得袁澄燦然一笑,恰如清風拂過花枝。

她兩個這樣,斯黎和岑靈君對視一眼,腦子裏想的莫名就同頻了:我不該在這裏。

兩人又雙雙避開眼去。

不一時袁澄收拾好,先端給顧觀月:“嘗嘗。”

顧觀月早眼饞了許久,上手掂了筷子便夾起魚膾,蘸了檸檬汁開吃。魚片入口,只覺得輕薄滑嫩、鮮甜無比,顧觀月享受地瞇起了眼睛。

斯黎也顧不得客氣,還叫岑靈君:“袁兄做魚膾的手藝極好,三元樓的大師傅都說比不過,你來試試。”

岑靈君眉開眼笑地應了,蹭在他身邊拿筷子,兩人離得那麽近,也不見斯黎在意,她便悄悄笑起來。

這一天中午,幾人吃完了魚膾,就幕天席地休息起來。

此時天氣晴朗,秋風乍起不冷不熱,湖邊的垂柳綠葉轉黃,樹下黃色、白色的野菊花點綴,不遠的地方金桂葳蕤四出,香氣氤氳遍至,讓人覺得心情舒暢。

袁澄拿狗尾草掃過顧觀月的鼻尖,見她翹著嘴角也不惱,問她:“喜歡?過兩天我再帶你來。”

日西斜,四人興盡而歸。

至城門口,斯黎本欲向六合縣方向去,最後卻腳下轉彎,陪著他三人繼續進城來。至北城,見袁澄夫婦已到街口,他些許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告別:“我再送岑娘子往前走一段。”

岑靈君坐在馬車裏,挑起簾子看他,露出大大的笑臉來。

這天過後,顧觀月就又忙了起來。

她自己紙上劃拉了一堆要求,又要找畫園子的師傅,又要找會畫樓臺的師傅——這兩樣本事往往不可兼得,她要在園子裏建三層的酒樓,前一個師傅只能框定方位,後一個師傅卻得知道些著力和材料的學問。

師傅找到了開始畫圖,因她要求繁多且特殊,不得不這裏修那裏改,花了近一個月才定了方案,就開始買石頭、木料等物,找了城外來的一隊建築師傅,敲敲打打建起園子來。

趕在冬月前,地基堪堪挖妥了,師傅們開始往上砌墻。

這時倒不需要她盯著,袁家自然有單管這一項的管事,日日替她跑腿。

那一日她正與朱娘子一起,商議小雪這天往工地上多送些柴炭,免得凍著了工人,忽然那管事從外面匆匆回來,立等著通報了,在正廳等著顧觀月回事。

顧觀月早上見這管事走的,見他半上午就急匆匆回來,心裏直犯嘀咕:別是工地上出了事。

誰知越想什麽越來什麽,管事大冬天跑得頭上冒汗,見了她就有些慌張地稟告:“娘子,咱們園子裏來了幾個官差,說咱們擾民,讓白天停工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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